第十三章:均洲--郁林異動
作者:
意象怪物 更新:2020-12-29 05:23 字數:3390
和江顧的會談結束,南疏爾才意識到自己是在不禁秋客棧,這里一草一木、一梁一柱皆是復制了南都總店的模樣。
不禁秋是蘇雪榕嫁給南祁墨之后的親手經營的產業,是她卸下流霞仙子這一頭銜又緊接著成為了領主夫人后,真正且唯一屬于她的凈土。
母親……
南疏爾看著院內所植的榕樹,久久不動。
無論世道如何變遷,這血海深仇,她也決不姑息。
花易辭,你的命,我南疏爾要定了。
郁林是南音域與大陌雁門關相鄰的邊城,以怒江為界,往前二十里便是主城。
南疏爾是在昏迷的狀態下被江顧帶到城中,所以郁林的將領谷雨將軍并不知情。
為了不打草驚蛇,南疏爾查到了谷雨的所在之處便潛了進去。
郁林大牢自是重兵把守,南疏爾翻墻入內扮成獄卒便一路探到了大牢深處。
“骨頭還挺硬,繼續打!本將就不信,流霞閣木派的頭領,竟完全不知上面的部署?”
“是,將軍!”
鞭打皮肉之聲再次響徹昏暗的牢房,被上刑之人已然奄奄一息,半死不活。
“將軍,府中派人傳信,領主大人的旨意到了。”
令人耳熟的平凡語調響起,谷雨看了一眼身后佝僂著身子的獄卒,那雙標致的杏眼微微一抬,對身邊的副將道,“你繼續審,皮扒了也得給我問出來!”
話音一落,她一掀披風,轉身離開牢房,南疏爾也不動聲色的退了出去。
一路尾隨谷雨的馬回到將軍府,見她揮退左右,南疏爾才現身。
“谷雨將軍,好久不見。”
上一世重生忙著見爹爹,當初為南都戰死的舊人她還未曾來得及一一再見,便又遭了這一世重生。
南疏爾看著眼前意氣風發英姿挺拔的谷雨,臉上散發著柔意。
馬上六年了,當真是,好久不見。
谷雨立刻抱拳上前,“大姑娘!您怎會到此?”
原本以為南疏爾在怒江邊留了信便不會再往郁林方向走,谷雨當真沒料到還會見到她。
定了定神,南疏爾便長話短說,“木衛那邊無需再審了,暫且押著吧。”
“流霞閣的部署我知道一些,光是郁林,他們所派出的護閣衛便不下二百,且應該都是二等以上。”
南疏爾所擒的木派就是二等,郁林城既然被花易辭在信中著重提了,只會更兇險。
“木派昨日那只小隊連同首領在內一人未歸,還丟了他們的二公子,這會兒其他幾派估計快按捺不住狗急跳墻了。”
谷雨提了提手中的紅纓槍,抬眸看向面前這個才過十五的大姑娘,總覺得她似乎哪里不一樣了。
或許是比起從前增添了幾分領主身上的氣度?
“方才在牢中姑娘親自喬裝前來尋我,如此小心謹慎,可是郁林城中出了內鬼?”
前世記憶回溯,南疏爾緊了緊手中的劍,道:“將軍身邊的幾位副將,已經悉數被叛徒花易辭買通。”
她早在重生那日便派人快馬加鞭往南音域送了書信,這會兒應該還在往南都的路上,所以南音域的人都還不知道花易辭的陰謀。
“大管家?叛徒?”果然谷雨聽后大驚,臉色一白,又驚道: “這些人都跟了我有些年頭,家中老小全在屬下兄長所管轄的扶海城中……”
南疏爾見谷雨臉色不好,便知道后者已經有所猜測,她黛眉微蹙,深深對谷雨鞠了一躬,“是我識人不明錯信歹人才害了驚蟄將軍!”
花易辭是她推上的管家之位,前世南音域發生的一切都和她脫不開關系,這一點,南疏爾從不敢忘。
“姑娘是說,我哥哥他…真的已經被害了?”
第一世的花易辭早在許久之前便悄無聲息地暗殺了南都二十四將中好幾位將軍,且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上了自己人,再慢慢滲透至其他將軍的城池……她發現時,大戰已然爆發,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可分明今日我才收到了哥哥的報平安的信,字跡與內容都與平日無異啊?”
谷雨怎能接受自家兄長說沒就沒了,她瘋狂搖頭,眼眶卻不知不覺地紅了。
仿造字跡與通信內容對于有流霞閣扶持的花易辭并不是什么難事,南疏爾彎著腰沒有吭聲,谷雨也就明白了。
作為守衛邊城的重要將領,谷雨的素養甚至超過她的兄長驚蟄,很快她便壓下了心中的悲切,對哽咽著扶起南疏爾,“大姑娘無需自責,哥哥既為南音域一城守將,便早已做好了為南音域犧牲的準備。如今扶海城已落入敵手,您可有應對之策?”
“先將郁林的隱患剔除,我便和將軍一起殺到扶海,替驚蟄將軍報仇雪恥!”
……
早上出門前,南疏爾仔仔細細“伺候”了孟淅一頓,從他口中套了不少話出來。
郁林城中流霞閣的護閣衛幾乎都藏身于西市大片無人居住的民宅之中,有谷雨身邊副將的掩護,城內平靜得不像即將迎來一場風暴。
吩咐谷雨將親衛軍分散在西市外圍,南疏爾便在離西市不遠的一幢宅子內等探子的消息。
谷雨也在前方排兵布陣,南疏爾便拖著被自己五花大綁的孟淅隱在屋頂折角處俯瞰情況。
孟淅被南疏爾下了軟骨散,又渾身是傷,別說想制造什么響動,就是說話都提不起力氣,于是也省了封口這一環節,但嘴賤的人即便淪落至此也閑不住的。
“南疏爾,你再不放了小爺,日后我爹接管了南音域,一定要將你扒皮抽筋!”
南疏爾眺望遠處,看都未曾看他一眼,“也要你有命活到那個時候。”
孟淅:“……”
放狠話不行,那還是求饒吧。
“姑奶奶,您就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你看你問什么我便答什么,這般配合的人質,您就不能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嗎?”
南疏爾直接彈出一顆石子點了他的啞穴,中了軟骨散還能這么多廢話,實在聒噪。
安靜了沒一會兒,風聲中又起了些細微的聲響,南疏爾動了動眉,轉過身正要給孟淅一腳,卻意外地看見了一抹熟悉的暗影。
“江顧?你怎么還在這兒?”
這人分明比自己還早離開不禁秋,怎么出去兜了一圈又找到這里來了?
江顧立在屋脊中間輕盈躍下來到南疏爾面前,高束的墨發被風帶起,洋洋灑灑飄在腦后,猶如一張上好的錦緞。
那張能令春景失色的濃烈容顏,蠻橫強勢地映入南疏爾眼簾,開口卻又如寒霜冷冽。
“南姑娘似乎忘了,我也需要一個答案。”
他無聲睨了一眼難掩驚色的孟淅,以內力傳聲至南疏爾耳畔,“若是此番涉險真能引出冷笑,將她的安全假手她人……我不放心。”
深沉而冷冽的音色在耳畔炸開,直入心扉,南疏爾心跳欲亂,又被他的話澆了個透心涼。
什么叫將冷笑的安全假手于她人他不放心?
她自己的身子她能都放心交給谷雨,那個冷笑算什么東西?憑什么讓他不放心!!!
南疏爾不知心底這股子怨氣從何而起,見躺在瓦片上的孟淅瞪大眼睛瞅著自己,沒好氣地給了他一腳。
“看屁看!”
孟淅咽下一口老血:“?”
谷雨快就帶著探子的消息過來,見到江顧也是愣怔了好一會兒,但南疏爾說他也要摻和他們的行動時,卻也未曾多說什么。
“姑娘,他們此時正在一處宅院內整裝,顯然已經發現不妙戒備了起來。”
南疏爾眼眸微亮,唇角翹了翹。
那還真是巧了。
谷雨有些遲疑,“姑娘,屬下清楚您武功高強,可如此冒進還是會有風險,為何偏要執意強攻?”
“我有我的苦衷。”
南疏爾悄悄看向江顧,不成想正好對上了那雙寒眸,又不動聲色移開視線,道:“將軍莫急,有你和太師大人在,我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已經不是谷雨第一次南疏爾勸告了,見她堅持,也只好點頭作罷。
“那可就仰仗太師大人了。”南疏爾朝江顧丟過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江顧自然是八風不動,輕描淡寫地頷首。
氣得南疏爾卷了孟淅就奪門而出。
孟淅:“……”
為什么你們打情罵俏痛苦的卻是我?
西市某大院。
流霞閣一等護衛首領之一的鸞衛正在訓話。
“木衛一夜未歸,多半已遭不測。二公子向來油滑,定然會想方設法活下來,但一定會按照原定計劃,若不慎落入敵手,便將敵人引到另一處,我們與金衛各自出發,來個甕中捉鱉!”
“是!”
墻外的南疏爾對手里拎著的“油滑的二公子”勾唇一笑,意味十分明顯。
被喂了軟骨散的啞巴孟淅:“……”
讓你們失望了,南疏爾比想象中狡猾兇殘多了,老子沒招架得住!
“檢查佩劍,出發!”
“何必如此興師動眾,本姑娘這不是來了嗎?”
“誰!?”
南疏爾踢門而入,院內成群的黑衣女子瞬間做出反應拔劍退開至兩側,呈弓形面對大門方向,悄然圍成一個圈。
見南疏爾將半死不活的孟淅丟在地上又用腳踩了上去,鸞衛瞬間了悟,目光一寒,冷哼道:“不愧是南音域的大姑娘,膽子不小。”
南疏爾只當看不見她們正在包圍自己,大喇喇立在院子中央,“過獎,我的膽子的確還行,但還是比不得流霞閣野心之大。”
包圍圈已經形成,鸞衛自然也不再廢話,“拿下!”
一聲令下,人數過百的黑衣女子便如脫弦利箭瞬發而出,鸞衛眼神冰冷,“久聞南大姑娘在劍法上的造詣不輸曾經的領主夫人,現今本衛便替本派新任流霞仙子討教一番了!”
南疏爾的面色因這句話起了幾絲波瀾,到底還是強忍住了沒有動手。
敵人的劍越來越近,她對空氣中呢喃了一句,“你若真的再次過來,一定要讓眼前這個不知所謂的螻蟻嘗嘗血的滋味。”
“否則,本姑娘定會攪得你的世界,不得安寧。”
冷笑閉眼之前,被眼前閃現這句話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啊,只是上樓前順便看一眼涅槃而已,怎么又要穿了?